后來真痛得沒感覺了,
這一段成了記憶空白。
就記得唿的一下孩子出來時大夫跟我說,
孩子挺好,
讓我看了。
看過孩子,
我一下覺得大功告成了,
懸著的心放下。
開始縫針,
雖然也痛,
但能忍,
甚至我覺得燒也降了。
縫到第七層時(我聽到大夫在說七層),
剩下二層,
聽大夫說清點器具,
一陣唏里嘩啦聲后,
大夫問護士:我一共給了你5根針。
護士說我明明備了6根。
大夫說你再好好回憶備了幾根針,
護士說肯定6根。
大夫急了:我就給你5根,
那根哪去了?!找!趕緊找!
我一聽頭嗡的一下,
馬上覺得渾身熾熱,
像被火點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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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溫度又開始往上升,
腦子卻特別清醒。
直想坐起來,
被一雙手按住了。
就聽著主刀大夫急慌地說:看看她身體左右,
是不是給粘住了。
紗布取開,
都提溜提溜,
把胎盤拿回來(已經送出去)看是不是裹里面了?還有———你還經過哪了?暖氣?器具池?把護士長叫來,
先給她蓋上一塊紗布,
別晾著,
我的身體周圍一陣陣混亂,
手術室開始有進出腳步聲,
能清楚地聽到許多人喘粗氣聲,
我感到空氣緊張的快凝固了。
這時候我對自己的體溫已經不敏感,
感覺自己的存在只剩下心臟和血液,
心提到嗓子眼,
最要命的是覺得血快流光了,
他們現在已經顧不得我傷口的血,
他們都在找針,
找那第6根無影無蹤的針。
天哪!我怎么辦?
就在這時,
聽主刀大聲、慌亂地說:趕緊找塊吸鐵石!我真受不了了!用盡全身的勁扭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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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們都彎著身子,
誰也沒注意我,
我就哭開了:“大夫求求你們別找了,
先給我縫上吧,
我實在痛的受不了,
我寧可它在肚子里都認了。
”主刀大聲訓斥我:“哪怎么行,
給你縫上真在肚子里還得打開!”我一聽恐怖極了,
突然想到肚子里找紗布那些醫療事故,
可能是連燒帶嚇,
有那么一會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能找了有半小時吧。
我后來估算一下。
當時覺得比一年還長,
如果我徹底昏迷了倒還好,
關鍵是從頭到尾都清醒。
我當時就認定根本找不著,
怎么可能找見呢?手指頭長那么根彎勾針。
人家剖腹手術最多40分鐘出來,
我做了兩個多小時,
我家人在外面都急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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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出時我見媽媽哇得就哭出聲。
媽不干了,
要求院方盡快給答復。
院方說,
保證沒在我肚子里,
因為他們用時一根遞一根,
是習慣動作,
不可能丟下。
我媽說,
那護士到現在還認定6根,
大夫只見5根,
總有一方不對,
到底作什么解釋?一陣交涉,
最后決定給我做x光透視。
那時我剛從產房躺到病房,
一下子來了一群人抬我說要到三樓拍片,
我被他們這群人一個個復雜的表情搞得心慌的不行,
老想哭。
照完,
大夫跟媽說,
你看這片子沒問題針肯定不在身上。
媽說,
我們不是學醫的也看不懂,
你說沒有就沒有,
可不在她身上到哪去了,
找到針才放心,
總得給個明確答復。
住院第四天,
副院長帶主刀來了,
拿著那根針,
別得像個卡子、是彎勾的那種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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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行了,
你別擔心了,
針找到了,
在洗器具池子的一條縫里找見的。
我當時根本就不信,
過去這么多天了,
一天做多少手術啊,
怎么可能夾縫里才發現。
他們安慰我說,
你放心吧,
我們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
你是首例。
我說我怎么這么幸運,
非給醫院創造這種歷史,
你們能想像我躺手術臺上、流著血等你們找針的感受嗎?他們不想聽,
就一再強調:這片子(x光片)你可以拿到任何醫院去鑒定,
確實不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