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 我又對兒子發脾氣了, 無非是些瑣碎小事, 可我卻大動肝火, 呵斥連連。 兒子像突遇颱風, 含著滿滿一嘴飯菜, 動也不動, 眼裡全是惶恐。 暴風驟雨之後, 無限懊惱, 都上心頭, 我捧住頭, 恨不得痛打自己一頓。
滿桌飯粒菜汁, 我來細細揩抹;滿地玩具狼藉, 你去慢慢收拾。 我幫你在磕傷的膝蓋上塗紫藥水, 你替我在手腕上畫個指向3點整的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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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常常失去耐心, 怒火如飛濺的墨汁, 淋淋漓漓, 白底藍花的日子, 忽然間變得一片狼藉。 在電話裡, 我向媽媽訴說自己的無奈, 感歎自己是個天生的急脾氣。 媽媽溫和地提醒:“在別人眼裡, 你是個最平和不過的人。 ”
是的, 我可以花一中午的時間, 處理工作上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可以整晚傾聽朋友的訴說, 可以對同事的淘氣寶貝永遠微笑, 甚至能靜靜趴在郵局桌子上為陌生老人代寫一封家書。 可我卻不能, 以這樣的方式對待最親密的人。
我心中愧疚, 口中卻忍不住自辯:“我們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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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 隔著遙遠的距離, 真真切切觸到我的胸口。 這些年, 好強的我, 想憑自己的努力抓住人生所有, 事事拔尖, 重重壓力之下, 患得患失之間, 我外表依然堅強如昔, 可內心已薄脆如陳年舊紙。
如母親所言, 孩子並未做錯什麼。 他來我家不過4年半, 卻給了我數不清的溫馨、歡笑與希望。
我走進兒子的臥室, 帶著他愛吃的櫻桃糖, 問他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他看也不看地推開櫻桃糖:“你以為我是3歲小孩嗎?兩塊糖就能哄好?”我愣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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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猶有淚痕, 就那麼笑起來, 鼻子微皺, 像開了一朵小小的花。 我也眯起眼睛, 學著他那樣笑。 笑著笑著, 我胸口酸熱, 眼睛濕潤。 像有陽光, 轉過花架, 流進密陰, 照亮我心的最深處。
我想, 只有先放下一些東西, 才能騰出手來擁抱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