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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終於學會了愛你

女兒快樂地拉住我的手, 仰著小小臉龐、亮亮眼睛, 對我說:“媽媽, 就算你弄壞, 或者弄丟了我最心愛的玩具, 我依然很愛你。 ”

我笑了。 但又有點兒想哭。

愛媽媽是一個人的本能吧。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 丟了這如同呼吸、吞咽、舉手投足般的本能呢?

是從發現她不快樂, 並籌畫使我和她一樣不快樂開始吧。 當然彼時我看不到事情的本質, 只知道在家中步步是坎, 樣樣皆錯。 自我認同感低到鞋窠裡。

我曾經以“受害者”的身份, 單槍匹馬順藤摸瓜, 偵看我媽的人生何以尷尬若此。 答案並不複雜:無非在原生家庭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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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拼圖缺胳膊少腿, 自然跌跌撞撞。

當然很同情她。 但我更嫌棄她成人後缺乏揪著自己的頭髮, 把自個兒從泥潭裡提溜出來的勇氣。

有心理學家宣言:你不必非要愛你媽媽。 因為這是世界上的各種關係中, 唯一非人為選擇, 而莫名其妙被強捏在一起的。

我覺得好有道理, 但是我做不到。 我來自那裡, 那裡即我。 不愛自己的父母, 等於通往幸福的最大心門被堵塞。 就算迂回找到其他999扇門, 仍然無法與這個世界直面相對, 暢快溝通。

曾經逃避, 躲藏。 亦曾勒令自己立在那扇緊閉的門前, 身體一動不動, 心事川流不息。 當然, 除了心力交瘁、目腫筋浮, 我一無所獲。

如果女兒不愛我, 我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現在我不愛我媽媽, 我仍然對自己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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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傳說中的蠟燭兩頭燒吧。 我很棒, 但不需要那麼完美。 李爾納說:“切勿尋找答案, 讓答案來找你。 ”我決定放自己一馬。

有一天, 我在一家時裝製作沙龍跟一條裙子較勁。 量身、繪圖、算量、裁剪、鎖邊、加襯、縫製、上拉鍊、縫扣子、熨燙……原來手工製作一件衣裳遠比想像的複雜太多, 而我時間有限, 還要趕很遠的路去接女兒下幼稚園——我忽然非常、非常、非常地想念我媽媽。

因為我自小崇拜的我爸爸的意見, 更因為她本人的默許乃至幫襯, 我媽一直被認為是個笨拙的女人。 但是, 小時候, 她為我做過好幾件可愛的衣裳呢。

我想像那時比我現在還要年輕的媽媽, 一邊照顧著廚房裡正在煮的一鍋熱湯, 一邊在縫紉機上飛快地哢噠哢噠低頭忙碌的樣子……丈夫和女兒馬上就要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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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那麼想趕著把這件小衣服做完, 讓女兒穿上開心, 以至於被針紮到了手……我忽然明白:她已經很努力了——至少沒有比我更不努力。 她只是她自己。

她又住院了。 第N次住院。 我曾經訝異於她如此“愛好”住院, 每每入院都談笑風生賓至如歸。 還曾對她屢入重症監護室頗有怨懟:早年間求您去鍛煉、旅行疏散身心, 您都抵死不肯, 原來是為著如今每天花著1萬多元遭這麼大罪。

但這次, 我去看她。 看她從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昏迷醒來, 第一句話居然還是:“你外公喜歡你六姨, 不喜歡我。 給她買自行車, 不給我買。 給她買皮鞋, 給我買布鞋。 ”

要擱從前, 我必心煩意亂:“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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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我沒有犯過錯, 就可以拿石頭打她。 所以, 我只有微笑傾聽, 握住她的手:“哦, 是這樣的呀。 ”

她安靜地點點頭, 說:“我有點餓了。 ”

我小小的女兒深愛我, 絕非因我完美無瑕, 只因為她不評判。 是的, 這很難。 仿佛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 就是為糾結著、焦灼著、苦楚著彼此評判——就像我的父母曾經給予我的, 而我又原樣奉還。

既往不咎, 未來不迎, 我只知此刻, 你是我媽媽, 你是你自己。 而我, 從頭到腳、鋪天蓋地地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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