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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到底我從哪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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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我從哪里來

我胸前這塊碗口大小的疤, 是我媽生我時不同于一般人經歷的標志。

它影響了我作為女人的生活和生育。  

我媽是醫生, 又是軍人。 媽在部隊系統的中心醫院生我。 50年代提倡做英雄母親, 它的含義不僅是無計劃生育, 鼓勵多生;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 女人應該時時處處向鐵人那樣皮實, 哪怕是在生產的時候。 我是頭胎, 被診斷臀位, 就是孩子屁股沖著產道。 按理是無法自己生出來的。 媽當時要求剖腹產, 但醫院不同意。 媽躺在產床上生了三天三夜, 她從沒給我描繪疼不疼的話, 只說用的糠枕頭全被汗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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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條腿先出來, 然后就再也出不來了。 我從書上看到, 說典型的難產一般都一條腿先出來, 大夫只好把出來的腿再放回去, 這樣折騰過后再想法子讓頭先出來。 我至今也沒搞清, 最終我是怎么從那個窄得顯然不適合我的通道里出來的。 我從很小時就知道的是:8斤多的那個大頭丫頭把她媽折騰的半死(鄰居阿姨的話)。 結果是, 我的顱骨被產鉗夾碎, 生下時臍帶套脖三圈, 渾身青紫。 最要命的是停止呼吸50多分鐘, 破當時醫學紀錄! 分娩產程意外狀況大解析

媽在產后二天也見不到我, 就求人告訴實情。 老主任說, 正全力搶救, 救過來也注定是傻子。 媽說那就別救了。 我沒成傻子那是長大后驗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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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傻但雙臂殘了, 不會動, 這真把媽整慘了。 她陪著我住了三個月醫院, 天天放在她的腿上, 一下一下做操, 愣是做好了。 但胸脯上的疤卻留下來。 這是搶救時打急救針, 護士手忙腳亂把氯化鈣打到了胸膜的肌肉上, 應該打進血管里。 整個胸脯就發炎爛了。 這比起傻和殘的問題, 算不得什么, 但卻永遠成了標志。

記憶里, 帶著這個標志長到10歲前, 對自己的身體都還是無知無覺的。 常聽周圍的阿姨夸說:沒想到這丫頭還真聰明。 媽就連連說, 不傻, 是不傻。 我當然不傻, 我的學習成績門門在班里都是第一。 10歲以后, 我迷迷糊糊好像是明白了大人為什么老夸我聰明的原因。 我原本應該是個傻子呀!鄰居阿姨和媽談起生孩子的事不避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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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聽膩了。

好像是在十三、四歲時, 有一天, 為穿襯衣的事跟媽爭起來, 我想要高領子露不出疤的衣服, 不要敞開著脖子的。 媽說大夏天要捂出痱子。 我哭鬧得很厲害, 從此后我開始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感覺。 我最早待在媽肚子里, 可當初是怎么鉆進去的呢?我從媽肚子里出來難, 進去就容易嗎?有一陣, 我老反著想這事, 一想就臉紅心跳, 這就是我的青春期的開始。 后來我發現自己比同齡女孩早熟兩年, 對性方面的事很敏感。 不是指生理方面(我第一次來月經在16歲), 而是心理上。 這是不是跟媽生我生的特難有關?大人老說這事, 這個印象給我的刺激太深了。 和孩子訂份性教育協議

有一次趁媽沒注意, 我偷了她一本名叫《解剖學》的書溜進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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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著找那一章, 在廁所呆時間長了, 媽在外面直砸門。 媽見我看這書挺吃驚挺生氣地說,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這是你該看的書嗎?”我自覺心虛, 可后來還是忍不住偷看她的醫書, 凡有性的都亂翻。 但一直到來月經前, 仍是沒有“自學”明白男人女人的身體是怎么一回事。 后來執意要考醫學院, 不是覺得像媽那樣當個醫生有多榮耀, 實在是對性知識的饑渴。 可媽沒的商量要求我報中文。

到1981年大學畢業時, 對男女之事還是懵懵懂懂的。 現在的大學生可能都不相信, 我們那時就這么悲慘。 守著個當醫生的媽, 既不敢問也休想得到回答, 因為那是小流氓所為。 在知識的校園里可以暢談莎士比亞, 但性卻是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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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成為我堅定了要到一個女性雜志做編輯的選擇。

我工作后第一次采訪任務, 是一件小保姆被她的男主人強奸案。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能理直氣壯地、名正言順地學習性方面的知識。 當我和幾位男性律師討論強奸過程時, 曾有老編輯提出讓我回避, 我怎么能回避呢?那樣就沒法寫稿子呀!我臉熱心跳走過了第一次面對面和男律師討論性問題的第一天, 那種心理體驗找不到恰當的語言說出, 采訪結束后, 感覺自己已經跨躍了一道坎, 身心都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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