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底有多少種面目?數也數不清。 從小就玩的老鷹捉小雞遊戲, 原來不止是老母雞會張開羽翼, 小雞也會這樣做, 雖然它的翅很短很短, 遠未長成。
小年升小學面試那天, 我徹底地跟她發了火。 大清早去了, 小朋友們排成隊上樓面試去了。 等在樓下的家長很快從他們嘴裡知道了面試題目:爸爸媽媽打過你嗎?小年到底姍姍下來, 我趕緊迎上去:你們在上面幹什麼了?老師問什麼了?
小年半晌不作聲, 扭臉不看我:忘了。 我大急, 哪兒有這麼幾分鐘就忘了的?提醒她:是不是問你媽媽有沒有打過你?她不情願地扭來扭去,
Advertisiment
噌一下, 我火從心頭起, 不知不覺聲音就高了:老師問你, 你為什麼不說話?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你就大大方方說沒有不行嗎?最後一句, 完全是在吼。 要不是旁邊太多家長, 我只怕直接暴跳如雷了。 怎麼能喊醒一個裝睡的人, 即使只是六歲的小女孩。 小年, 垂眼, 手裡不知道在玩什麼, 總之不理不睬。
我氣了很久很久。 無聊等待的時候, 她玩我的裙帶, 我怒:別動我衣服。 她跟我說昨天在超市遇到小同學的奶奶, 我直接毛了:該說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現在話這麼多。 下午四點多, 結束完一天的面試, 到家後, 我徑直去衛生間洗手, 聽見家裡人在問她今天的面試情況,
Advertisiment
再出來時候, 我聽見我的二姐, 恍然大悟:年年, 媽媽打過你是不是?
當然沒有。 但, 讓我意外的是:小年點了一下頭。
你覺得不能說?覺得說了不好?
像閃電照徹她的臉, 今天第一次, 小年臉上綻放笑容:你怎麼知道?
我看著她:你是想,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保護媽媽?
像一段鬱結的心事終於放下, 小年滿臉是笑, 用力點頭, 偎進我懷, 我手上的水滴到她身上。
啊, 是的, 我打過她。 看她自己四腳朝天地穿褲子, 或者坐在床頭專注看書, 可愛得難以形容, 像一塊綠豆糕一般又甜又糯又清香。 我忍不住拍拍她的小屁股, 或者輕輕在她背上咬一口, 她誇張大叫:媽媽, 你總打我,
Advertisiment
懵懂未開的她, 區分不了打與打, 什麼是愛☆禁☆撫什麼又是暴力。 就像她區分不了辣與辣, 薯條裡面吃到胡椒味, 笑眯眯:這個辣得一點兒也不辣。 她誤會我打過她, 她又確鑿知道:打人是不好的。 可不是, 幼稚園老師天天耳提面命:不能打小朋友。 孤立無援面對陌生人的問詢, 她以沉默不語, 向我提供了最微末的保護。
不止一位父母說:哪怕我的孩子是江洋大盜, 我也願刀山我上, 火海我下, 我承受所有的罪愆, 只為保護我的血我的骨我的子女。 我的女兒也在說:我媽媽做了錯事, 但我得護著她, 不能讓她被批評, 寧肯她不知道她不理解, 就算她吼我罵我, 對我發脾氣, 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