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需要理由

週末晚上， 我帶6歲的女兒去吃“肯德基”， 歸來時路過街心廣場， 看到一大圈人在圍觀什麼， 便也拉著女兒去湊個熱鬧。

原來是一個雜技團在表演。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一個大人聲嘶力竭地指揮下， 表演著走鋼絲、噴火、魔術以及其他一些小雜耍。 女兒看得入迷， 不時好奇地問這問那， 還學著其他人的樣子使勁歡呼幾聲。

輪到了一個小女孩上場了， 一直激動不已的女兒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也許是勞累過度或營養不良的緣故吧， 她身材瘦小， 頭髮枯黃， 但一上場就接連翻了好幾個空心筋斗，

“下麵請看輕功表演， 由6歲女孩用牙齒咬住繩頭轉動30圈！”領班報著節目的名字， “但在表演之前， 請給我們10元錢吧， 我們的晚飯還沒有吃呢！”

“各位行行好， 給我們一點吃飯的錢吧！”小女孩開始向人群不停地打躬作揖， 可憐巴巴的。 過了好大一會兒， 才有一個孩子將一枚硬幣送到小女孩的面前， 過了一會兒， 又有一位青年人向場地中央扔進了一塊硬幣。 每當有人給錢， 領班便會大聲說出數位， 並且大聲道謝。

10元錢終於湊足了， 小女孩在領班的指揮下開始表演。 隨著她咬住繩子的一端， 我的心也隨之跟著提到了半空。 “10圈……15圈……”領班不停地向觀眾報告著轉動的圈數， 汗水開始從小女孩的額頭向下流。

馬戲團老闆利用孩子掙錢的做法令我感到憤懣不已， 我拉起女兒就要離開。

這時， 我感到衣服被人拉了一下， 原來是剛才表演的小女孩正端著一隻放著幾枚硬幣的碗站在我身後。 我本不願意讓那老闆掙錢， 但小女孩的眼神震懾了我——職業性的可憐無助裡隱藏著一絲慌亂， 但卻充滿著渴望。 我慌忙從口袋裡掏出兩枚硬幣放進碗裡， 此時， 女兒竟也學著我的樣子， 舉止優雅地將從從“肯德基”買的包裝好的一對雞翅和一包薯條放進碗裡。 那個女孩感激地朝女兒笑了笑， 然後又向別的大人要錢了。

“爸爸， 你看！”忽然， 女兒使勁拉了拉我的衣服。 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那位女孩正在將她可能從來也沒有吃過的雞翅和薯條送給觀眾群裡的一位大約兩歲的小男孩，

我敢肯定， 那位小女孩不是因為不喜歡吃雞翅和薯條而將它送人的！那麼， 到底是因為什麼呢？是那個小男孩激起她作為一位小姐姐的保護欲， 還是令她想起了自己轉瞬即逝的美好幼年？我的腦海裡一下子冒出了各種各樣的假設， 但我終於放棄了尋找答案的衝動。

多麼善良懂事的孩子啊， 小小年紀的她必定飽嘗了人間的辛酸與世態的炎涼， 可這一切竟然沒有泯滅她那份對他人的關愛！而許許多多成天生活在父母親人的呵護中的孩子，

“等他們表演結束的時候， 我們請這些小哥哥和那位小妹妹去吃啃德基好嗎？”我對女兒說。

“我們不是剛剛給過他們錢嗎？”女兒有些不解。

我本想向她解釋我是出於“同情”， 是出於“想讓這些孩子能夠體會到人間的一些溫暖”， 是出於“那位女孩子的行為感動了我”， 甚至是出於功利地“為你創造一次受教育的機會”……但我終於什麼也沒有向女兒解釋， 只是緊緊握住女兒的手， 在愈來愈稀少的人群中靜靜等待表演的結束。 到底是為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正如我無須知道那位女孩因何原因將那一小份“肯德基”送人一樣。

愛有時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