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牧您的孩子

在草原上， 您會看到這樣的景象：如同白雲般的羊群， 緩緩地在草原上移動。 牧人遠遠地跟在後面， 似乎不關自己的事。 當牧人發現， 草場並不是自己所選的草場時， 他才會限制羊群的走動， 或慢或快， 但動作也依然漫不經心。

韓國的家庭教育， 給我的就是這種感覺。

朋友金玉英是韓國人， 在大學時， 我們是睡在上下鋪的姐妹。 所以， 當她邀我到韓國一游時， 我幾乎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 由此， 也見識了韓國家長放牧孩子的場景。

那天， 廚房裡正燒著水。 聽到水燒開的聲音， 正和我在沙發上回憶大學生活的金玉英，

頭也不回地喊了聲：“正浩， 水開了。 ”隨即， 她4歲的兒子就跑向了廚房。 看著孩子跑進廚房的背影， 我再也無法靜心聊下去了。

“你應該去看看兒子， ”我向廚房擺了擺頭， “那是熱水， 而他還小。 ”

“沒關係， ”金玉英好像根本不在意， “這種事他能做， 他會做得很好。 ”

果然， 過了一會兒， 正浩就把茶具端了上來， 經過複雜的洗茶、洗杯過程， 把第一杯茶， 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 送到了我的面前。 之後， 又倒了一杯， 送到了金玉英面前。 這一舉動， 讓我大吃一驚。 在國內， 這個年齡的孩子， 可能還在父母懷裡撒嬌， 可是這孩子怎麼會如此懂事， 知書達禮？

“因為， ”金玉英看出了我的疑惑， 主動解答， “我們對自己的長輩、鄰居和客人也是這麼做的。 ”

在金玉英家裡，

一晃已住了半個月。 該回憶的往事， 都回憶了一遍， 該聊的似乎也聊得差不多了， 金玉英開始策劃著一次出遊。 我知道， 這是她專為我設計的， 所以， 也就毫不推辭地接受了下來。

這次的主要活動項目是登山。

當我、金玉英， 還有她的兒子正浩站到山腳下時， 從山間吹來的風， 涼涼地“滾”過脖子。 現在正是七八月間， 正浩忽然說：“這樣的季節， 在韓國是登山最好的季節， 很涼爽—我們學過的。 ”

見我一臉詫異， 金玉英告訴我， 其實， 在韓國的幼稚園， 這是最普通的課程。 幼稚園裡也教文化課， 但最主要的， 還是基本的生活學習。 像正浩的幼稚園， 教學主要是圍繞著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進行學習， 讓他們感受並觀察季節的變化， 從中學習生活中需要用到的知識。

果然， 正浩熟練地搶先一步攀登而上。

走了一段路程， 我累得氣喘吁吁， 可是， 見正浩那麼年幼， 還沒有要求休息， 也就咬著牙堅持著。 再走一段路， 正浩的速度慢了下來。 雖然我也很累， 但在這個時候， 作為一個成年人， 而且， 金玉英背上還背著我們的野餐用具， 我當仁不讓地向正浩伸出了手臂。

“來， 正浩， ”我蹲下身子， “到阿姨這兒來， 我背你上山。 ”

“謝謝阿姨， ”正浩轉身走到路邊， 坐下來， “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

金玉英把我拉起來， 坐到路邊的大石上， 遞給我一瓶水。 她對正坐在路邊喘著粗氣的正浩， 看也不看一眼。 而正浩也從自己身上的背包裡， 取出了水和毛巾， 擦汗、喝水， 並沒有像一些孩子那樣， 做出委屈、無耐、撒嬌的表情，

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整個野遊的過程， 金玉英只是叮囑了正浩兩次。

一次是上山的時候， 路邊有道深溝， 金玉英提醒正浩， 不要離那裡太近。 還有一次是下山的時候， 有段路上， 落了些細碎的石子， 金玉英提醒他， 要放慢下山的速度。 回到金玉英家裡， 我感慨萬分， 認為像金玉英這樣養育孩子， 實在是成功的個案。 金玉英卻睜大了眼睛：“這很正常啊。 鍛煉孩子的能力， 當然要堅持不懈、自然而然地去做。 ”

那天晚上， 我做了個夢， 夢中， 是遼闊的草原和草原上緩緩移動的羊群。 據說， 草原上的牧民們， 習慣於放養羊群， 因為只有這樣， 羊毛的品質才是最好的。 如果羊是孩子呢？我在夢裡不禁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