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有多遠

小寶：

在你上了幼稚園大半年之後， 媽媽發現你說起話來越來越像個小大人了。 在你不任性發脾氣的時候， 媽媽就像是對著自己的好朋友聊天一樣， 饒有趣味， 偶爾還會帶出耐人思考的問題。

還記得上次週末帶你去爬山， 我們興趣高漲地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你猛然間發現了路邊生機盎然的狗尾巴草。 然後， 你讓我吃驚地叫出了它們的名字， 還付出了極大的熱情采了又采， 看你愛不釋手的樣子， 深深地感染了爸爸媽媽。

爬山休息的時候， 坐在山路上， 看你把玩手裡的狗尾巴草， 我幽幽地對你說：“如果你不摘下它們，

它們會活得多好啊。 過一會你就把它們轉手扔掉了， 它們就會變黃， 最後枯萎、死掉。 ”你沉默了五秒鐘， 抬頭看著我， 認真地說：“媽媽， 我永遠都不會扔掉它們的， 因為我喜歡它們。 ”我詫異了有六秒鐘：“永遠？你知道什麼是永遠？”你沒有理會我的問題， 而是帶著無限的愛意， 滿意地看著手裡的“愛草”。

繼續爬向山頂的路上， 我心裡卻沒有放下你說過的“永遠”。 於是我還是禁不住再次向你發問：“你知道永遠， 那你明白永遠有多遠嗎？”你仰著頭， 堅定地回答道：“永遠有那麼那麼遠。 ”還用小手比畫著：“比我們來的路遠， 比我們上山的路也遠。 ”說完你仍舊向山上爬去， 留我獨自愣在那裡。 凝視你的背影， 媽媽不得不感歎， 小寶，

你真的長大了。 再也不是那個只知道躲在媽媽懷裡的小嬰兒了。 同時， 我的心底也因你的這句話， 生出了小小的傷感， 永遠到底有多遠？顯然你還沒有意識到， 那個在你嘴裡尚還輕鬆的“永遠”， 它真正的含義。 有一天， 當你真的需要瞭解的時候， 我又該如何向你解釋呢？而當你自己懂得了“永遠”意味著什麼的時候， 又會不會傷心難過， 會不會頓感失望呢？媽媽多麼希望你可以平靜、坦然地面對啊！

“永遠”這兩個如此簡單的漢字， 在大多數人心裡卻有不同的含義。 它所帶給人們的感覺也不盡相同。 也許對有的人來說， 它是快樂， 對另一些人來說， 它是痛苦， 對還有一些人來說， 它是淡淡地沒有味道。 不管是哪種感覺， 都沒有對錯之分，

但人生在世， 能夠活得輕鬆愉快些， 還是好的吧。 所以， 媽媽想試著把“永遠”解釋給你聽， 也是解釋給我自己聽。

小寶， 其實， 許多許多的事情都沒有“永遠”。 或者說“永遠”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遙遠。 像你曾握在手裡把玩的狗尾巴草， “永遠”就是從你摘下它們， 到你下山丟棄它們的這段時間；像我們下山的路上， 一隻美麗的蝴蝶總是追隨著我們， 你說希望它永遠陪著你， 其實“永遠”就是它與我們相遇， 直到我們回到山腳下與它告別的這段路程。

有的時候你會摟著我的脖子， 俯在我的耳旁， 輕聲對我說， 媽媽， 我們永遠不分開。 每一次， 媽媽都深深地被感動……只是， 只是， 真的沒有人可以陪著你直到永遠。 被你采下的草不會， 追著你下山的蝴蝶不會，

愛你和你愛的爸爸、媽媽， 也不會。 雖然我們會在一起走過許多的路， 比這上山下山要長得多， 遠得多的路， 但也無法永遠在一起。

不過， 別擔心， 我親愛的小寶， 只要我們在一起的路上， 相扶相攜， 相守相伴， 就夠了。 不是嗎？到現在， 回憶起那次爬山時， 你還可以清楚地講起：可以用來癢爸爸脖子的狗尾巴草；追著我們翩翩起舞的美麗蝴蝶；雜草叢生沒有路的時候， 爸爸寬厚結實的後背；走到沒有力氣下山的時候， 媽媽溫暖的懷抱……這美麗的回憶印證著我們的幸福與快樂， 它似乎比“永遠”還讓人陶醉與癡迷。

是的， 只要我們共同珍惜眼前那觸手可及的點點滴滴， 我們就不用擔心“永遠到底有多遠”， 就不用糾結在“永遠”這兩個字當中。

當你終於長大成人， 當我漸漸年華老去， 無論我們身後曾走過一段怎樣的人生旅程， 想必我們一定會平靜而坦然地面對“永遠”， 沒有遺憾與傷感， 只有淡淡地幸福與歡樂， 在我們的眼中與心中靜靜地流淌而過。

愛你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