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夜晚， 我們怎么也睡不踏實。
早上6點多， 我們從親切的鳥叫聲中睡來。 帳篷外已經有燒水的聲音， 幾個早早醒來的孩子已經在嬉鬧玩耍了。 一切聽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和真實， 就好像4月14日的那場地震， 只是一場惡夢。
只是， 打開帳篷， 外面仍然是一片廢墟。
3個依然無人認領的孩子已經坐在桌子前面吃早餐， 是幾塊餅干， 沒有牛奶。 老師說， 另外兩個孩子， 已經被親戚領走了。
剩下來的這3個孩子， 都穿著大人的衣服， 是女式的， 那是學校老師從家里找來給孩子們穿的。
兩個男孩是一對親兄弟， 弟弟叫索南江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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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的時候， 我跟哥哥、爸爸、媽媽都在家里， 我跟哥哥逃出來了， 爸爸媽媽被壓死了。 我們就逃到學校里來了。 ” 索南江措說， 他們哥倆也沒有其他親戚了， 現在就跟著老師。
哥倆性格都很活潑， 我們離開帳篷出去采訪的時候， 就拜托他們倆幫忙照看帳篷里的東西。 兩個男孩果真就一直呆在帳篷， 直到我們回來也沒有離開。
13歲的孩子說：活著就是好的
我們去了加吉社區。 今年1月份， 時報記者曾來這里做過家訪， 這個移民社區共有300多戶人家， 家里的孩子大多數都在第三完小上學。 我還記得一天晚上， 我在家吉社區看到了這輩子看過的最好看的星星， 滿天的繁星， 一閃一閃的。
而地震后的幾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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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區里我們遇到了13歲的美朗松保， 當時， 他正到處找醫療隊， 想幫受傷的哥哥討點藥。
美朗松保也是第三完小的學生， 今年讀5年級。 地震發生時， 他跟14的哥哥、弟弟還有妹妹都在學校。 地震時， 美朗松保、弟弟和妹妹在操場上朗讀課文， 哥哥在教室里。
“我知道這個是地震， 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過四川地震。 后來， 我在操場上找到了弟弟妹妹， 他們兩個都哭著鬧著， 很害怕。 ” 美朗松保說。
安頓好弟弟妹妹后， 美朗松保又去找哥哥。 哥哥的同學對他說， 哥哥被壓在了廁所里， 一直忍著沒哭的美朗松保終于哭了， 他立馬跑到廁所。 這時， 又有同學說， 有一個6年級的姐姐救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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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一只腳被廁所的磚塊壓到了， 家人把哥哥背回了家。
美朗松保全家一共有6口人， 家里的房子都倒了。 他們在廢墟里挖出了床和被子， 但是領不到帳篷， 幾天來， 他們都露天睡著。
全家6口人自地震后兩天， 除了飲料和湯粉， 沒有吃過其他任何食物。
“今天， 社區里送來了一批物資， 藥也有了， 我們家等會就能領到。 ” 美朗松保像個大人一樣說，
“我們還算幸運的， 鄰居一家7口人死了4個。 我們家都還好， 反正， 活著就是好的。 ”
六年級四班的45個學生全部逃生
他們還用手挖出了一個幸存者
永措求占今年13歲， 是六年級四班的學生。 六年級的學生因為要參加中考， 地震發生時， 不像低年級的學生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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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時報記者朱敏來說， 六年級四班的教室再熟悉不過了。 她曾在這間教室里給孩子們發放過衣物， 還在這間教室里和孩子們一起聽過一節課。 也在這間教室里， 她給孩子們上了他們生平的第一堂地理課。
幸運的是， 這間教室在地震時沒有倒塌。
“全班45個學生， 當時都在教室里， 還有一位老師。 地震發生時， 老師大喊地震來了， 先讓同學們出去， 老師是最后一個出來的。 我們都沒有受傷。 ” 永措求占說。
之后， 6年級的學生被老師組織起來， 開始營救其他被埋的學生。
“我跟其他4個同學一起用手挖， 一共挖出了4個同學。 有3個死了， 1個被送去西寧治療了。 ” 永措求占說這話時顯得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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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措求占說， 她其實也很害怕， 用手挖的廢墟時候很想哭， 看著同學的尸體， 心里也充滿了恐懼。 “但是， 事情已經發生了， 死了的已經死了， 能救出一個是一個， 害怕沒有用， 所以我們都不哭， 一個勁鼓勵自己不要害怕。 ”
因為喝的水非常少， 一位老師兩天都沒上過廁所
來到玉樹之后， 我保持著一天只上一次的廁所的頻率。 昨天， 記者問一位老師， 廁所在哪里。 老師說， 自從地震發生后， 他沒上過廁所， 因為基本上沒喝過什么水。
扎西昂江是第三完小的老師， 地震時他還在家里。 “我先抱起女兒往外面沖， 再把老婆帶出去， 然后就到學校里去了。 ”他說。
接下來的兩天， 扎西昂江沒有合過眼。 “一直在挖一直在挖，我自己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個，反正挖到學生了，受傷的就送到醫院去。已經死了的，就抬到教室里。”扎西老師說。
地震后的第二天，物資依然匱乏，扎西昂江和另外兩位老師，3個人一天就喝了小半瓶礦泉水。
“學生們都不夠喝，我們想了個辦法，把水含在嘴里，可以久一點不口渴。”扎西老師說。
直到前天晚上，物資稍微充裕了些，學校廢墟也清理得差不多了，老師們才歇了下來。“一停下來才發現，手上腳上都有傷，當時挖學生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扎西昂江說。
昨天清晨，第三完小領到了一批方便面，大概20箱左右。老師們把方便面整齊地壘在操場上，上面蓋上了兩層防水布。
還有一些愛心志愿者捐贈的素食也送到了學校里。校長和老師們合計了一下，決定先發放素食給孩子們，發放時間定在4月16日下午5點左右。之后，老師們便分頭前往學生家里進行通知。
“老師只能通知很少的一些學生，還要靠孩子們互相去轉告。”尼瑪江才校長說，希望有更多的孩子能到學校來領取食物。
校長還說，現在學校里能夠爭取來的食物和水，都是通過州里教育部門統一發放的。身為校長的他，也不知道何時能夠為學生再爭取到更多的食物。
“我們現在要嚴格控制食物發放，有些孩子圍著我們喊餓，我們也不敢敞開了給他們吃。”校長嘆著氣說，“就怕后面萬一沒吃的了，那就更麻煩了。所以只能先委屈孩子們了。”
從學校領到的素丸子，要帶回去和家人一起吃
孩子們從學校領到了一份食物
昨天下午4點多，一共有430個學生到學校來領取了食物。
孩子們排著隊，每個人都用手搭著前面孩子的肩，非常有秩序。
每位老師手里都拿著一個本子，學生名字、班級、家人受傷或者死亡的情況，都要逐一記錄下來。
在遠離學生隊伍的地方，另外幾位老師則在整理另外一份名單——在這次地震中永遠離開他們的那些學生。
我們不忍目睹那些名字。
還有一些從第三完小畢業的初中生，也回到學校里。看到自己熟悉的母校，如今變得面目全非，14歲的佐仁答錯哭得很傷心。
清點學生的工作一直持續到近下午6點。隨后，老師們帶著學生，列著路隊走到帳篷前。剛才還唧唧喳喳的小家伙們，都安靜了下來。學生家長則圍攏在不遠處，也沒有說什么話。
一箱箱的素食點心被搬了出來，按照校長的計劃，每個孩子先領到了一包素丸子。等所有孩子都領過一遍以后，再發放第二輪，依然還是素丸子。
領到食物的學生們都很興奮，有人迫不及待地把素丸子塞進衣服里，有人則緊緊夾在胳肢窩下。一年級的小姑娘索瑪，小小的雙手捧起領到的食物，朝我們笑著。
雖然孩子們的歡樂讓校園里恢復了久違而短暫的熱鬧，但是尼瑪江才校長說，其實這兩包素丸子，學生們都要帶回家里給全家人吃。而明天能否再發放一次食物，發放何種食物，目前還無法確定。
大家都開始積極地開始自救
什吉求忠、嘎瑪文加、宮保羅丁、索南公保……記者詢問了十幾個完小的孩子，這3天來，他們幾乎都沒吃過什么東西。
還有許多孩子并不知道學校里可以領食物。“地震后一直跟家人在一起，不知道學校可以領東西。今天早上，我們家吉社區才有了物資發放點。” 索南公保說。
一位格桑花的志愿者說，“其實救災物資應該是充足的，但是我們走訪了一些學校和家庭，發現很多人都不知道領取食物的地點。”
在倒塌的教師宿舍，大家找到幾只變了形的臉盆和鐵桶，還翻出了一臺小冰柜。校長說這東西雖然不管用了，但是拿來儲水也不錯。
還有幾位老師帶著附近的居民，用木板和斷裂的橫梁，將沒有倒塌的那幢教學樓封了起來。文明副校長從救災的部隊借來了綠色油漆，在木板上寫下了“危樓”、“禁止進入”。
“有些孩子逃出來的時候，書包還丟在樓里，怕他們又回去拿。”文明校長說，孩子們眼下依然惦記著，學校什么時候能開始上課。
校長已經在考慮復課的事
另外，學校還領了3頂軍用帳篷，男老師們立即將帳篷搭了起來。尼瑪江才校長說，下午會把受傷在家的學生都接到學校來，統一安置在帳篷里，由老師們照顧。“眼下我們還要去爭取一些止疼和消炎的藥，先給孩子們用上。”
尼瑪江才校長又把老師們聚集到了一起，商量為六年級學生復課的事。校長說，只要能夠爭取到幾間簡易平板房和發電設備，學校將第一時間恢復教學工作。
尼瑪江才說，地震發生的時候，很可能有幾個孩子在教師宿舍里晨讀，被埋在了廢墟下。
昨天上午8點，40多名武警、消防官兵來到第三完小，并帶來了4只搜救犬和生命探測儀，對教師宿舍的廢墟再次進行了仔細排查。
探查工作一直持續到上午10點，廢墟下沒有發現任何被掩埋的學生和老師。之后，救援人員又扒開了學校小賣部的廢墟，找出了不少飲料和食物。
救援人員走后，有幾個學生又圍在小賣部的廢墟處，用手挖了起來。但他們沒有多少收獲，只挖了一些零碎的食物。
一個穿紫色衣服的女孩手挖出了血，她說，這兩天來她都沒怎么吃過東西，實在餓得慌，知道小賣部里有食物，能挖到一點是一點。
時報特派記者 朱敏 洪文宇 王振宇 玉樹報道
“一直在挖一直在挖，我自己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個，反正挖到學生了，受傷的就送到醫院去。已經死了的，就抬到教室里。”扎西老師說。地震后的第二天，物資依然匱乏，扎西昂江和另外兩位老師，3個人一天就喝了小半瓶礦泉水。
“學生們都不夠喝，我們想了個辦法，把水含在嘴里，可以久一點不口渴。”扎西老師說。
直到前天晚上，物資稍微充裕了些，學校廢墟也清理得差不多了，老師們才歇了下來。“一停下來才發現，手上腳上都有傷，當時挖學生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扎西昂江說。
昨天清晨，第三完小領到了一批方便面，大概20箱左右。老師們把方便面整齊地壘在操場上，上面蓋上了兩層防水布。
還有一些愛心志愿者捐贈的素食也送到了學校里。校長和老師們合計了一下，決定先發放素食給孩子們，發放時間定在4月16日下午5點左右。之后，老師們便分頭前往學生家里進行通知。
“老師只能通知很少的一些學生，還要靠孩子們互相去轉告。”尼瑪江才校長說，希望有更多的孩子能到學校來領取食物。
校長還說，現在學校里能夠爭取來的食物和水，都是通過州里教育部門統一發放的。身為校長的他，也不知道何時能夠為學生再爭取到更多的食物。
“我們現在要嚴格控制食物發放，有些孩子圍著我們喊餓，我們也不敢敞開了給他們吃。”校長嘆著氣說，“就怕后面萬一沒吃的了，那就更麻煩了。所以只能先委屈孩子們了。”
從學校領到的素丸子，要帶回去和家人一起吃
孩子們從學校領到了一份食物
昨天下午4點多，一共有430個學生到學校來領取了食物。
孩子們排著隊，每個人都用手搭著前面孩子的肩，非常有秩序。
每位老師手里都拿著一個本子，學生名字、班級、家人受傷或者死亡的情況，都要逐一記錄下來。
在遠離學生隊伍的地方，另外幾位老師則在整理另外一份名單——在這次地震中永遠離開他們的那些學生。
我們不忍目睹那些名字。
還有一些從第三完小畢業的初中生，也回到學校里。看到自己熟悉的母校，如今變得面目全非，14歲的佐仁答錯哭得很傷心。
清點學生的工作一直持續到近下午6點。隨后，老師們帶著學生，列著路隊走到帳篷前。剛才還唧唧喳喳的小家伙們，都安靜了下來。學生家長則圍攏在不遠處，也沒有說什么話。
一箱箱的素食點心被搬了出來，按照校長的計劃，每個孩子先領到了一包素丸子。等所有孩子都領過一遍以后，再發放第二輪，依然還是素丸子。
領到食物的學生們都很興奮，有人迫不及待地把素丸子塞進衣服里，有人則緊緊夾在胳肢窩下。一年級的小姑娘索瑪，小小的雙手捧起領到的食物，朝我們笑著。
雖然孩子們的歡樂讓校園里恢復了久違而短暫的熱鬧，但是尼瑪江才校長說，其實這兩包素丸子，學生們都要帶回家里給全家人吃。而明天能否再發放一次食物，發放何種食物，目前還無法確定。
大家都開始積極地開始自救
什吉求忠、嘎瑪文加、宮保羅丁、索南公保……記者詢問了十幾個完小的孩子，這3天來，他們幾乎都沒吃過什么東西。
還有許多孩子并不知道學校里可以領食物。“地震后一直跟家人在一起，不知道學校可以領東西。今天早上，我們家吉社區才有了物資發放點。” 索南公保說。
一位格桑花的志愿者說，“其實救災物資應該是充足的，但是我們走訪了一些學校和家庭，發現很多人都不知道領取食物的地點。”
在倒塌的教師宿舍，大家找到幾只變了形的臉盆和鐵桶，還翻出了一臺小冰柜。校長說這東西雖然不管用了，但是拿來儲水也不錯。
還有幾位老師帶著附近的居民，用木板和斷裂的橫梁，將沒有倒塌的那幢教學樓封了起來。文明副校長從救災的部隊借來了綠色油漆，在木板上寫下了“危樓”、“禁止進入”。
“有些孩子逃出來的時候，書包還丟在樓里，怕他們又回去拿。”文明校長說，孩子們眼下依然惦記著，學校什么時候能開始上課。
校長已經在考慮復課的事
另外，學校還領了3頂軍用帳篷，男老師們立即將帳篷搭了起來。尼瑪江才校長說，下午會把受傷在家的學生都接到學校來，統一安置在帳篷里，由老師們照顧。“眼下我們還要去爭取一些止疼和消炎的藥，先給孩子們用上。”
尼瑪江才校長又把老師們聚集到了一起，商量為六年級學生復課的事。校長說，只要能夠爭取到幾間簡易平板房和發電設備，學校將第一時間恢復教學工作。
尼瑪江才說，地震發生的時候，很可能有幾個孩子在教師宿舍里晨讀，被埋在了廢墟下。
昨天上午8點，40多名武警、消防官兵來到第三完小，并帶來了4只搜救犬和生命探測儀，對教師宿舍的廢墟再次進行了仔細排查。
探查工作一直持續到上午10點，廢墟下沒有發現任何被掩埋的學生和老師。之后，救援人員又扒開了學校小賣部的廢墟，找出了不少飲料和食物。
救援人員走后，有幾個學生又圍在小賣部的廢墟處，用手挖了起來。但他們沒有多少收獲，只挖了一些零碎的食物。
一個穿紫色衣服的女孩手挖出了血，她說，這兩天來她都沒怎么吃過東西，實在餓得慌，知道小賣部里有食物，能挖到一點是一點。
時報特派記者 朱敏 洪文宇 王振宇 玉樹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