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孩子

晚飯後， 跟小朋友去散步， 一路蹦蹦跳跳好不開心。

在回來的路上， 路過一廢棄的房子， 連門都沒有。 在路燈的照射下， 看到裡面黑乎乎的似乎堆了很多垃圾， 一個老人正蹲在地上， 駝著背， 手裡拖著一個髒兮兮的大麻袋， 正往裡裝撿來的礦泉水瓶， 這些應該是他今天一天的工作收穫吧。 當時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雲貴高原深秋的晚上已經有了濃重的涼意， 我心生憐憫， 從口袋裡抓出兩張零錢交給小朋友， 請他交給那位可憐的爺爺。

小朋友走過去， 伸出拿著錢的小手：“爺爺， 給你。 ”

老人轉過臉來，

一張跟那個麻袋一樣髒兮兮、皺巴巴的臉， 滄桑毫不留情地刻畫在他的臉上， 看樣子七十多歲或者更老。 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已經髒得分不清顏色的破帽子， 一雙眼睛看著我的孩子， 說出了讓我驚訝的話：“不用， 小娃娃， 叫媽媽給你買好吃的。 ”

我原本以為老人會坦然接受， 他比街上的那些乞丐更有資格得到我們的憐憫和幫助。 我想， 我應該不是第一個有此舉動的人， 老人就一直是這樣拒絕別人的憐憫的嗎？我這樣的舉動會不會傷害老人的自尊心？

一時間我心緒波動， 感動、尊敬、矛盾……各種滋味在心頭。

小朋友拿著錢， 轉頭用眼睛看著我。 幾乎沒有再多的思考， 我快步走上去， 一下子掏光了口袋裡的錢(很不好意思， 晚上出來散步沒帶多少錢)，

連著孩子手裡的一起放在了老人前面的磚塊上， 拉著小朋友幾乎是跑著離開， 身後傳來老人的聲音：“娃娃買東西要花錢， 你拿回去吧……”那時我甚至怕老人會追上來。

孩子問我：“媽媽， 為什麼爺爺不要我們的錢？”

“因為爺爺不是乞丐， 他撿垃圾可以掙錢養活自己， 所以他不要我們的錢。 爺爺年紀那麼大了還會想辦法掙錢養活自己， 不像大街上的那些乞丐， 有的還很年輕， 但是什麼都不做就伸著手跟別人要錢， 所以爺爺是個值得我們尊敬的老人。 ”

“那你為什麼還是要把錢給爺爺呢？”

“那是因為媽媽覺得爺爺年紀太大了， 需要我們的説明。 ”我蹲下去， 看著孩子的眼睛， “以後碰到需要幫助的人， 如果我們有能力幫他，

就得儘量幫忙。 ”

“嗯！”孩子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樣子是聽懂了。

我一時間無法從剛才看到的情景中抽離， 歎了口氣說：“那個老人真是太可憐了！這麼大年紀這麼晚了還要在外面撿垃圾！”

孩子突然說：“媽媽， 我覺得那個爺爺不可憐。 ”

我很吃驚：“為什麼這樣說？”

孩子回答說：“因為他會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所以我覺得他不可憐。 ”

這是一個4歲的孩子的答案！

這是一個4歲的孩子對“尊嚴”、“勞動”和“憐憫”的理解！

很多人都以為， 孩子太小， 什麼都不懂。 事實上， 很多時候， 孩子對事物的理解能力超乎成人的想像。 我們總是以為是我們大人在教育孩子， 事實上， 很多時候孩子以他的言語和行動教育著成人……

這是一個感動的晚上， 先感動我的是一個撿垃圾的老人，

後來感動我的是一個4歲的孩子， 我的孩子……

輕風走過――看得出來， 這一幕當中三人的對話， 其實都表現了人性真誠可貴的一面。 老人認為自己可以養活自己， 所以不輕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