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兒故事：難忘的彈琴風波

一

教養女兒， 我一直很注意跟她的關係， 絕大部分時間都相處得十分融洽， 親子衝突相對來說比較少。 只有一次比較大的衝突， 我至今印象深刻。

女兒6歲多開始學琴， 為了激勵她的學習積極性， 同時也為了彌補自己在這方面的才藝缺憾， 我採取了與她同步學習的辦法。 因為有媽媽這樣一個大夥伴陪練， 女兒也很高興， 起初的一段時間裡， 她每天都能自覺地練琴， 甚至比我做得還要好。 這種情景， 甚至讓我生出一種幻想：不是說孩子學琴都要伴隨著淚水和父母的責駡嗎？女兒或許是個例外呢。

然而，

彈了一段時間後， 大約是越來越難的原因， 女兒的積極性一點點地鬆懈下來， 不再那麼自覺主動彈琴了， 甚至討價還價， 讓她彈五遍， 就跟我商量著彈三遍可不可以？有時必須先滿足她一個條件， 才願意練琴。 我想堅持原本就不那麼容易， 連我自己也做不到， 就沒好意思批評她。

可是有一天， 女兒又因為彈琴跟我討價還價時， 我突然情緒失控， 大聲朝她吼叫起來：“讓你彈就彈， 沒那麼多可以不可以！”女兒顯然被我嚇著了， 愣了一下， 低下頭不再看我， 卻沒有因此坐到琴旁去彈琴。 我更火了， 把她往琴旁一推， 試圖迫她就範， 卻沒想到再度做了無用功——女兒不僅沒有因此退讓， 拗勁反而被我激了上來， 在原地站得更牢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自己卻強忍著， 一副不屈的姿態。

第一次遇到這麼挫敗的教育情境， 我一下子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樣子， 想也沒想， 就一巴掌朝她的肩膀拍了上去， 小傢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與此同時， 我的理性也被她的哭聲拉回了現實， 方才意識到自己的過激行為：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怒氣？難道她不彈琴， 就該這樣被粗暴地對待嗎……一連串的疑問開始衝擊著我的思想， 讓我無心再繼續糾結在這件事裡， 卻由此反思了許多。

二

我問自己：面對孩子不彈琴這件事， 是不是所有的家長都會反應如此強烈？顯然不是。 那麼， 為什麼其他家長可以不動怒， 我卻如此呢？顯然， 我自己內心對彈琴這件事比較敏感， 受不了挫敗感。

那麼， 是什麼造成了我這方面的脆弱心理呢？溯本求源， 在跟音樂有關的事情上， 我一下子搜索出許多被壓抑的負性情緒體驗。

我是一個沒什麼音樂天賦的媽媽， 再加上小時候家境不好， 一直沒有機會在這方面接受教育， 長大後有機會學習了， 卻沒主動拜師學藝， 以至於在音樂領域一無所長， 這讓我愈加羡慕周圍那些能歌善舞的人。 每次朋友或單位聚會， 看到大家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如地彈唱， 我就有一種莫名的自卑， 覺得自己比別人笨， 還總會擔心因此受到嘲笑， 但自尊使然， 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這個弱點， 逢涉及有娛樂項目的聚會， 不是找藉口避開， 就是佯裝不屑地說不喜歡， 拒絕入場。 其實， 在內心深處，

我是那麼渴望那種能歌善舞、吹拉彈唱的感覺。

因為對音樂的這種複雜情結， 女兒出生後， 我一直希望她能在音樂方面有所發展， 以便在各種聚會中不會因此蒙受挫敗感。 但考慮到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在她沒有表現出對彈琴的興趣之前， 我也不好強制她去學。 後來她主動提出學琴， 我內心是竊喜萬分的， 還因此幻想著以後她能就此擺脫伴隨我的那種自卑感。 然而， 期望越大， 失望越大， 以至於當她罷工不想彈琴時， 我內心關於音樂的自卑、遺憾、後悔、愧疚各種負面情緒體驗就一下子被勾了上來， 使得女兒拒絕彈琴這件事忽然變得特別嚴重， 我大發其火也就在所難免了。

意識到自己動怒背後這些複雜的心理體驗之後，

我才發現自己的發火， 看起來是為了女兒好， 實際上對她來說卻是極不公平的， 我把關於彈琴的太多期待賦予了她， 而這， 未必是她想要的， 或許學琴對她來說只是一種消遣， 我卻把它變成了一項任務， 不允許她有不想彈的念頭， 其實這是一個多麼“自我”的想法。 我把自己關於彈琴的“未完成情結”投射在女兒身上， 又把她牽進我的音樂情緒體驗裡， 真是不應該。

想到這裡， 我忽然覺得應該對女兒說聲對不起， 於是我蹲下來， 鄭重地對她說：“寶貝， 對不起， 剛才媽媽反應有點過激了， 如果你現在不想彈， 咱們就別勉強了， 要不要先去小秀阿姨家玩一會兒？”原本還在委屈地抽抽搭搭的女兒， 聽到我的話， 情緒也慢慢舒緩過來。

這次衝突之後，我再也沒這樣逼過女兒彈琴，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了練琴壓力的女兒，反而更加喜歡自己彈琴消遣了。

彈琴的事情雖然順利解決了，給我的觸動卻很大。從此，我有意識地參加了一些關於自我成長的工作坊，內心的各種負性生命體驗正在漸漸清除。自然，對女兒自主成長的牽絆也少了許多。

提醒做父母的，不要在給孩子做出承諾之後，卻不勉力去兌現承諾;也提醒孩子，任何一次發火的言與行，都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難以抺去的痕跡;因此，在別人的錯誤面前必須要有自控力，做出正確而非情緒性的反應。

這次衝突之後，我再也沒這樣逼過女兒彈琴，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了練琴壓力的女兒，反而更加喜歡自己彈琴消遣了。

彈琴的事情雖然順利解決了，給我的觸動卻很大。從此，我有意識地參加了一些關於自我成長的工作坊，內心的各種負性生命體驗正在漸漸清除。自然，對女兒自主成長的牽絆也少了許多。

提醒做父母的，不要在給孩子做出承諾之後，卻不勉力去兌現承諾;也提醒孩子，任何一次發火的言與行，都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難以抺去的痕跡;因此，在別人的錯誤面前必須要有自控力，做出正確而非情緒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