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忽然說肚子疼。 我去冰箱一看, 十根棒冰棒被她一天吃了七根。 她一看我開冰箱檢查, 就率先責備我說:“媽媽, 誰讓你叫我吃那麼多冰棒的?”
我又好氣又好笑, 我怎麼會允許她一天吃七根冰棒?想反駁, 又覺得爭吵無意義, 索性閉嘴。
也不想為她那點先發制人的小聰明得意。
我想可能帶她出去轉轉會好一點。 於是冒雨去圖書館看了會兒書, 混到晚飯時間, 帶她去吃蝦。
還剩下4只鳳尾蝦沒吃完, 扔了可惜, 打包的話要一隻打包盒, 好像也不值得多花那一塊錢。 我就把蝦子放到孩子的麵包袋裡, 裡面有幾片剛買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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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 在我往裡面放第一隻蝦時, 孩子忽然炸毛了。
她狂叫:“不能放在一起!”
蝦子跟麵包片放在一起, 是能中毒還是咋的?我很不高興, 前面的不高興都攢著的, 我執拗地繼續放第二隻。
在她的大喊大叫中我明白了, 她覺得麵包是她的, 蝦子是我的, 不能攪和。
我一邊若無其事地把蝦子全部放進去, 一邊淡淡地告訴她:“全是我的。 全是我的錢買的。 ”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她在公共場合跳起來嚎啕。
我也不管她聽沒聽到, 我認真闡述我的道理:“你今天犯了錯誤, 悄悄吃了那麼多冰棒, 還不勇於承擔責任;而且我的錢不是發大水沖來的, 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多花一塊錢買打包盒。 ”
我想就算她在尖叫的間隙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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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只想讓她認清道理。
為了整治她, 我沒有安慰, 直接離身去買單。 因為她喜歡吃這裡的蝦, 我還慢騰騰地辦了一張會員卡, 填寫表格的過程中我耳膜都快被她吵破了。
服務員看不下去, 拿餅乾去哄她, 把她抱到我身邊。
她有了臺階, 哭聲漸止。
我也不逼著她問:“你是不是錯了?”只是沉默地把她扛在身上, 刷卡, 寫發票抬頭。 她把臉埋在我脖子上, 我感覺到熱乎乎的也不知是她的鼻涕還是眼淚, 往我頸窩裡流。
一下子有點心軟, 有些許後悔, 又覺得疲憊, 還覺得像談戀愛一樣, 有種說不出的樂趣, 更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欣慰, 我好像贏了。
反正我就不像個媽媽。
總之她已經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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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雨下大了。
我把傘打到她那邊兒吧, 我自己得多被飄點雨, 打到我這邊兒吧, 她一步跟不上我就得淋著。 育兒專家說凡事不能以孩子為中心, 這樣讓會她覺得世界全得圍著她轉;還有專家說, 孩子若缺愛, 長大會容易被一丁點愛打動, 容易被壞男孩騙走。
我整天都處於被各路磚家拍暈的狀態。
我想了想, “你看傘太小了, 你來打, 我背你吧。 ”
我倆剛鬧矛盾, 肌膚之親能讓她覺得安慰, 她高興地答應了。
於是我背著她, 把吃的東西掛在傘勾上, 她努力地撐著傘, 我倆在風雨飄搖中往家走。
走著走著, 她忽然問我:“媽媽, 你沒有淋著吧?”
我一瞅, 小傢伙用力把傘往前撐呢。
我托著她的小屁股, 覺得孩子真是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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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道理她都會在成長的過程中明白的, 而她現在需要的, 只是我無條件地愛她。 尊重她的想法。 認真地聽她說話。 在她發飆的時候, 抱著她。
就像我小時候需要父母做的那樣。 可是因為那時候經濟困窘, 生存成了他們生活的第一要義, 我得到的耐心很少, 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才能感受到溫柔。 小的時候我是多麼喜歡生病。
看過一篇心理學的文章講, 家長和孩子很容易陷入惡性循環, 比如家暴會遺傳;孩子有一個酗酒的爸爸, 將來也容易嫁給酗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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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總是輕易叫我無語和失控。 但是如果我克制強勢, 一次, 兩次, 慢慢地, 就會得到回饋、溫暖和信心。
我主動承認了錯誤:“下次如果你不讓媽媽把東西放到你的袋子裡, 你慢慢地說, 媽媽一定會想別的辦法。 ”
她在我背上悠哉地晃了兩下腿, 表達她剛剛受盡了委屈的小心靈兒, 這會兒已完全舒展。
我趁熱打鐵地說:“糖糖, 我愛你。 ”
她晃著腿說:“風煢子, 我愛你。 ”
第一次聽到她這麼稱呼我, 大樂, 深感這六個字實在是天下第一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