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到學校,
煒的媽媽就沖到我跟前,
不停地擦眼淚。
煒是個可愛善良的男孩, 有一個不算特殊但又特殊的家庭, 姐姐因為用錯藥物成了聾啞人, 媽媽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 所以她在煒的身上寄託了所有的期望。 記得在一年級時, 她就對煒說:“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將來還要負擔你的姐姐, 爸爸媽媽都指望你了……”
這一次, 煒的媽媽哭得很傷心, 說孩子不知道怎麼了, 大人說一句他就頂兩句, 在家裡還大吼大叫, 爸爸媽媽無論對他說什麼, 他都只是說“我不”……一連串的話語, 我聽懂了。 煒這個孩子, 我教了他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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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 我仔細回想, 其實煒的變化已經在一點一滴地聚集了:他開始說作業落在家裡, 他開始不太願意表演情景劇, 他開始喜歡插嘴, 他開始對我的批評嗤之以鼻……而我, 這個自認為深受他喜歡的馬老師, 卻還總認為這是正常現象, 從來沒有認真地放在心上。
下午我找煒談心, 他似乎總是在敷衍地回答我的問題。 最後, 我對他說:“這樣吧, 我看你這兩次英語單詞默寫都不錯, 獎勵你明天到馬老師家來吃飯, 怎麼樣?”他好像不太相信, 我又說了一遍, 他點了點頭。 為了免除他一個人到我家吃飯有心理負擔, 回到班級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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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週末, 三個孩子如約而至。 彼此嘰嘰喳喳地聊著天, 大口大口地吃著菜, 我還專門給煒做了他最愛吃的蛋炒飯。 我見縫插針地說著我小時候和爸爸媽媽的往事, 和他們聊聊班級的同學, 聊聊他們的爸爸媽媽。 銳告訴我, 他媽媽是家裡的老大, 所以新買的奧迪只能媽媽開;航告訴我, 他媽媽可煩了, 不過他不敢頂嘴;煒則告訴我, 他最愛吃媽媽燒的菜。
其實四年級的孩子, 老師的小心思多少瞞不過他們。 吃過飯, 我準備去洗碗時, 煒主動提出來幫我。 在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光裡, 他悄悄附在我耳邊說:“馬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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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靜地聽著煒的訴說, 明白他的心裡有委屈。 我擦掉手上的泡沫, 拍了拍煒的肩膀, 說:“馬老師知道, 所以你在我心中, 真的很不錯。 但不管怎麼樣, 父母是愛你的, 你不能和他們頂嘴, 處處與他們作對。 你媽媽的有些做法, 我也不贊同, 我會與她談談的。 我們一起努力, 好不好?”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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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我就將煒的爸爸媽媽請到辦公室, 我告訴他們, 煒現在開始和你們擰著來, 說明他長大了。 這個時期的孩子, 自我意識更加明顯, 他似乎要脫離束縛, 成為獨立的個體, 這時候他需要尊重、平等和自由。 你們要少說教多身教, 少命令多商量, 少管制多欣賞。 如果以前你們是扶著他長大, 那麼現在就要試試放手, 讓他自己長大。 我特別鄭重其事地對煒的媽媽說:“你現在不要把所有的焦點都放在煒的身上, 這樣會給他帶來壓力。 不要對他太嚴格了, 字寫得不好, 也算正常。 偶爾錯幾個題, 也是可以原諒的。 不要動不動就命令他, 讓他重做。 你得對他寬容些, 只要煒想著認真學習, 天天快快樂樂的, 不是更好嗎?”煒的媽媽一直握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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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的耶誕節, 我收到煒寫給我的一封信, 他在信裡特別感謝我的那頓蛋炒飯, 感謝我對他的喜歡。 還提到, 他的媽媽變了, 變得理解他, 尊重他了。 這種變化一直溫暖著他。 而他自己也學著理解父母, 尊重父母。
我的意外收穫是, 沒想到孩子們對去老師家聚會那麼高興。 於是, 我把原先課堂設定的物質獎勵, 統統刪除了。 現在只有一項獎勵, 那就是可以和馬老師一起過週末, 或是去馬老師家吃蛋炒飯, 或是和馬老師一起去踏青等等。 想想我們小時候, 對老師也是如此的, 又敬畏又好奇, 這個獎勵更接地氣, 更受歡迎。
當老師,當媽媽,都是一場自我的修行,你做的所有努力,所有改變,都是為了師生關係、親子關係更好地存續下去,其實,最終的受益人就是你自己。
更受歡迎。當老師,當媽媽,都是一場自我的修行,你做的所有努力,所有改變,都是為了師生關係、親子關係更好地存續下去,其實,最終的受益人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