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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誕生記(二)

夏天的太陽總是非常勤勞,天剛露白,已可以看到太陽的影子,大概是陰天緣故,太陽的邊緣長起了一圈圈絨毛,一陣陣悶悶的熱氣從窗外鑽進病房內。

一陣陣墜脹的時候,時而會有護士來量體溫、聽胎音,程式而機械,對於我的疑問,不是分內的,她們一概不知,倒是同病房的兩位新媽媽比較熱心,很熱情的為我講解有關生寶寶的感覺,可惜,她們都是剖腹產,為了寶寶,為了自己,我已下定決心要自然分娩。

老公離開半小時後,媽媽終於從家裡趕來,此時,我已按照醫生的吩咐,拿好生孩子所需的衛生紙,走在步行去產房的路上,恰巧在走廊裡碰到了匆匆趕來的媽媽,正好給了我一些勇氣。

到了產房,醫生再次為我檢查宮口打開情況,卻被告知打開不到兩指,離進產房還有一段時間,在媽媽的攙扶下,我不得不又回到那間髒得不能再髒的病房。

隨後,媽媽又丟下我一個人,去為即將出世的寶寶準備新衣。

一夜未睡,加之天氣悶熱,陣痛不斷,人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記不得護士來量了多少次體溫,聽了多少次胎音,在一次次陣痛的間隙,我竟也能睡著。只覺得有人進進出出,吵雜得很。

慢慢地,陣痛由一個小時一次,變成半小時,二十幾分鐘,十幾分鐘,幾分鐘,陣痛的持續時間相反的越來越長,由原先的一瞬間,變成了一分多鐘,每一次墜脹到來時,身體就會控制不住的揪成一團,就這樣,終於熬到了下午三點多,我很慎重的被抬上了另一張病床(可以推著走的床),當時的我,眼睛已經模糊了,之前想的什麼讓老公陪我進產房之類的,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進了產房之後,我才知道,真正的“痛”才正式開始,先前的一晚一日,都是熱身運動。

被推進產房後,醫生就給我打起了點滴,不知道是什麼藥,只覺得藥流進身體的同時,下身就像已經吹得極薄的氣球,急不可耐的要爆炸,連同五臟六腑都將從下面一湧而出,這種感覺越來越急促,之前,媽媽告訴我,“痛”的時候叫出來可能會好些,當時我還大言不慚,說我絕對不會叫的,原來真正痛苦的時候,那種“殺豬式”叫喊是忍不住的,我想起了早晨等待進產房時,聽見正在生孩子的那位媽媽叫得多麼淒慘,想必此時我的聲音比她更狼狽不堪。

聽到我的喊聲,助產醫生一邊問我一些需要登記的常規問題,一邊教我一些生孩子時的呼吸方法,讓我不要亂叫,宮口沒有開足,現在叫得再厲害都是做無用功,反而把力氣浪費了,等到真正需要使勁的時候,又沒有力氣了。

我一邊警告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亂叫,一邊身體的墜脹感讓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喊叫,大概是我的叫聲太恐怖了,竟引來了醫生的不滿,對吼了幾聲,加之產房裡冷得讓人哆嗦的空調,讓已經滿身汗濕透的我忍不住的一陣陣哆嗦,心裡的悲涼……

就這樣來來去去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四點多時,一名醫生,兩名護士來到產床邊,我的“生產”正式開始了。

兩名護士使勁的壓住我的雙腿,不斷的往兩邊掰,只覺得下身一陣膨脹一陣無感覺,醫生一邊不停的說“使點勁、使點勁”,已經可以看到寶寶的頭了,一邊不知道在我下身幹什麼,只覺得肉仿佛被剪開似的,奇怪的是不那麼疼,大概是“爆炸感”已經讓我失去了疼。

我努力按照她們說的使勁與呼吸的方法做,結果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醫生仍然說使勁的方法不對,勁都跑去肛門了,而且下身也撕裂得很厲害,再這樣下去,寶寶恐怕要缺氧,此時,醫生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耐心,吼似的說:“叫什麼叫,哭什麼哭,你這樣亂使勁,對你對孩子都不好。”見我仍然大叫,醫生徹底生氣了:“不要叫了,氣都跑了,早就看見孩子的頭了,你再這樣,孩子生下來缺氧,可要送到新生兒科去觀察的。”

與此同時,我一邊努力按照醫生的方法呼吸著,一邊意識裡竟有種破罐子破摔、淩然就義的想法,而且還有點討厭未出來的寶寶,讓我受了如此大的痛苦。

時間一分分過去,見我仍然不能掌握使勁的要領,主治醫生沒辦法,只得吩咐助產護士在我肚子上使勁按壓,突然地,只覺得粘在身體裡的某件器官從下身被撥出來,仿佛一瀉千里。

迷糊的我,模糊的聽見醫生一邊吩咐護士剪臍帶,一邊讓護士給孩子準備氧氣。

孩子生下來了?怎麼沒聽見哭聲?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的,竟連問醫生的勁兒都沒了,大概過了五六分鐘,我聽見了寶寶微弱的涕哭聲,完全沒有電視裡新生兒那般急促。

原以為分娩就此結束,他們應該把我推回產房,誰知,醫生仍然沒有離開產床,我的雙腿一直處於強行掰開狀態,不知道又是什麼東西從身體里拉出來了,又是一次“痛”得沒了感覺。後來,聽媽媽說,那是在取胎盤。

這時,醫生告訴我,下身撕裂得很厲害,下面要開始縫針,讓我千萬不要亂動,屁股不要抬,此時的我已經完全失去了疼痛的本能,在“肉”上穿針引線,我竟不覺得怎麼痛,說不準多長時間後,醫生一聲歎息,讓我狠狠打了一個寒顫。

醫生對一旁的護士說:“完了,她的子宮裡有血塊,必須拆開,把血塊擠掉再重新縫。”

我的天。就這樣,我像一件撕破了的衣服,再次被撕開,我的子宮仿佛成一個裝滿垃圾的垃圾筒,醫生則挽起袖使勁的往外掏“垃圾”,又過半小時,醫生又開始縫“衣服”,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從醫生的話音裡,我聽出了再次縫合的難度。

“主任,您來得正好,這裡……”我的助產醫生一句話,把我丟給了恰好走進來的主任。

就這樣,我被當成了她們醫學的教學品,我聽見那位主任一邊:“說你們看這裡應該這樣……”,一邊在為我縫針,快七點的時候,我的傷口總算縫合成功了。整整七針,與剖腹產的差不了多少。

隨後,護士幫我掛上消炎的點滴,剩我一個人留在白白的、大大的產房,十幾分鐘後,依稀聽見媽媽在外面問:“怎麼樣了,孩子都生下來兩個小時,我女兒怎麼還不能出來?”

媽媽的聲音,讓我忍不住歎息自己的慘澹,人家也生孩子,我生個孩子怎麼就這樣波瀾壯闊呢?

呆呆出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