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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孩子,你夠溫柔嗎?

我後悔對孩子做過的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哥哥初生時,為了讓他養成獨立入睡的習慣,我們用費伯入眠法訓練他。這種方式也叫做“crying out”(“哭出來”),就是在孩子還醒著的時候,將他獨自放在小床上,讓他哭三分鐘後,進去看看,然後等他再哭三分鐘,再進去看看,直到孩子最終入眠。那時我們旅行很多,每到不同的地方,都這樣讓他哭上幾個晚上來養成習慣。

第二件事是給哥哥定時餵奶。其實那時我的奶多得可以供全家人頓頓喝咖啡,但是,我照著書,就是要熬到某個時間才給哥哥哺乳。每次尚未等到時辰,哥哥就開始嗷嗷哭鬧,我和母親抱著他東走西走,左哄又哄,一定要等足三個小時。

哥哥如今健康成長著,似乎看不出來當年的那些哭泣給他留下了什麼不良影響,但我就是難忘那些哭聲,難忘他渴望祈求的眼神。


我後悔的是,在撫養哥哥的最初階段,我為什麼更熱衷於滿足書本而不是我的孩子的需要?

輪到第二個孩子出生,情況有了改變。

弟弟本身是一個倔強的孩子,費伯入眠法在他身上試驗了一天就結束了,因為他整整哭了四十分鐘而仍然不睡。他一直跟我睡,後來哥哥也來跟我一起睡了,現在他們哥倆在我們的臥房裡睡一個高低床,通宵安眠,大家相安無事,讓我再次懷疑讓哥哥平白流下的那些眼淚的價值。弟弟是按需哺乳的,我候在他身邊,任何時候,他需要,我就把自己送上門去。雖然我不能像給哥哥哺乳那會兒一樣約好時間每天下午去作產後體操,體型直到一年後才慢慢恢復,但作為一個母親,這實在不算什麼了不起的犧牲,但是卻省卻了弟弟多少眼淚和焦慮。

理論不完全是真理

有人說,孩子從哭中學到的東西比從笑中學到的多。也許。如果孩子不小心把自己心愛的金魚在換水的時候從下水道沖走了,或者孩子爬樹的時候從枝子上失手掉下來摔痛了屁股,此時他們的哭,是傷心,確實也是學習:下次換水的時候,會把金魚先撈出來,爬樹的時候,也許會選擇容易一點的去嘗試。

但還有一種哭,當意願得不到滿足時的哭。今天就是不買霜淇淋,讓你哭哭,看到媽媽的決心,下次自然就不會再哭了。這是很多教科書上關於如何應對“找麻煩”的孩子的公開的秘訣。

我曾經嚴格按照書本養孩子。哥哥出生前,我幾乎讀遍了東京美國俱樂部裡所能找到的關於撫養教育幼兒的書籍,我買下了西方人奉為經典的《What to Expect When You are Expecting》和《What to Expect in the First Year》。我一絲不苟地照著書作了,然而,如果有機會重來,我一定會作出不同的選擇。因為我開始懷疑。懷疑這些理論,懷疑對孩子的那些看似有理的無情和殘忍。


然而,如果有機會重來,我一定會作出不同的選擇。因為我開始懷疑。懷疑這些理論,懷疑對孩子的那些看似有理的無情和殘忍。

“如果你是一個研究者,你想檢測在人們的飲食中砍去一半的鹽的影響……你可能會注意到根據最近的臨床試驗,被嚴格控制鹽攝入量的心臟病人比那些照常攝入鹽量的病人身體變得更糟糕;同時,你可能注意到有新的研究成果,指出鹽有利於改善情緒以及對抗抑鬱症。而通過封閉式的試驗和觀察,當飲食中的鹽量減少的時候,人們可能以吃得更多的方式來彌補。但是,如果你是紐約市市長,你就不用考慮這麼多。”

幾年前,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魯姆伯格下令要將飲食業和飯店的鹽量減少一半,這是《紐約時報》對他的評論。文中提到的驟然減少鹽攝入量對人的身體和心理的種種影響在這篇文章的後半部分有詳細的介紹,跟那些主張飲食中應該少鹽甚至是無鹽的理論一樣言之鑿鑿,一樣讓人信服。

這篇報導,再次讓我懷疑那些打著科學的名義對孩子進行的折磨和“殘酷”對待。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理論,當這種理論成為主流的時候,就變成了真理。我的婆婆跟我說,當年她生養我的老公和他的兄弟姊妹的時候,大家都講奶粉可以提供給孩子最好的營養,母乳餵養是落後而不衛生的。於是我的婆婆,一個智慧堅強充滿愛心的女性,出於愛,堅決沒有給孩子哺乳,跟我們現在,出於愛,出於相信科學,堅決為孩子哺乳一樣。

誰能夠說我們的時代的理論一定就是真理呢?比如關於鹽的食用,如果沒有《紐約時報》這篇報導,我們如何會知道其實還有不同的“真相”存在?理論是無數的,而且聽上去都能自圓其說,但一定就是真理嗎?

當科學言之鑿鑿的時候,你還是需要自己去思考。每一種流行的理論總是能夠自圓其說的,否則沒有人會相信。因為道理總是人說出來的,而有人的參與的時候,就難免有主觀意願,有選擇和不選擇。

有時兩種對立的理論都聽起來有道理。最典型的莫過於按需哺乳和定時哺乳兩種說法。主張定時哺乳的說定時可以幫助奶量恢復,讓嬰兒更有效地吸吮,但根據國際母乳會的說法,定時哺乳來自於奶粉餵養的需求,不合乎自然的規律。按需哺乳才最科學。

真理和科學似乎可以有多種版本,因此,別拿著書本跟你的孩子較勁,因為你的孩子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成長是稍縱即逝的,你不可能不斷地去拿他做試驗,驗證哪一種科學才是真理。

相信你的直覺和常識

當不能相信書本和理論的時候,試試看相信自己的常識和直覺。

柏拉圖在他的《理想國》中,講了一個故事:一群囚犯被捆綁在洞穴中,他們無法看見身後的東西,只能看見眼前的篝火以及篝火投射到白牆上的自己的影子,他們因此以為影子就是真實的東西,直到一個人逃出洞穴,看到真實的世界,但他的描述,卻沒有人相信。柏拉圖在這裡的意思是感性的東西(影子)是不真實的,理性(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理。

但是,最近科學家根據對一群因事故失去情感感受和表達能力的人的研究,卻發現,單純依靠理論和資訊,缺乏感性和直覺,這些人其實連晚餐吃什麼都不能作出決定。感覺和常識,有時候可以說是我們殘留的動物性,但如果已經引領我們人類百萬年到現在,大概也是有其原因和功用的。

我們這一代不是天生的母親。我們需要學習,但不是學習所有的理論,而是學習如何去愛。


我們這一代不是天生的母親。我們需要學習,但不是學習所有的理論,而是學習如何去愛。

胡適研究學者程巢父的兒子程漢回憶自己的母親,這樣說:“母親從小就阻止我畫畫,因為她有一個邏輯:畫畫會影響學習,學習不好就考不取大學,考不取大學就沒有工作,沒有工作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她就不安心:於是為了自己安心,母親便讓我傷心了!”

這是一代母親的悲哀,一代孩子的悲哀。隨波逐流,循規蹈矩總是容易的,拒絕被環境左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凡事都有代價,如果你做一個有勇氣獨立思考的母親,你更可能會擁有一個具備同樣品質的孩子。

作母親,其實是人生最大的挑戰。很多女運動員作了母親後複出,反而取得更大的成功,都說是因為身體素質的改變,其實更可能是心理素質和人生境界的改變。很多人做女孩的時候,由別人做決定,但做母親,卻要你自己為別人做決定,而你在孩子如此幼小的時候做出的決定,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沒有什麼決定比你作為母親的決定更責任重大了,如果此時你可以充滿自信地為孩子做決定,你當然有能力可以為自己的生活和事業作決定。

孩子幼小的時候,你的常識和勇氣是保護孩子最好的武器。

溫柔再溫柔

關於如何約束孩子,有很多說法。有些確實有效,但如果以此作為尚方寶劍,貫徹到每個孩子身上,有時不光無效,還可能傷害孩子。要記住,以強硬對待強硬,你將收穫強硬。即使約束孩子,也不是你跟孩子較勁的時候,要跟孩子爭輸贏,不管最後結果是什麼,都是你輸。

當孩子打人了,教科書上的對策一般是要求立刻阻止孩子,讓他道歉,並視情況的嚴重性給與某種懲罰或剝奪。但是,落實到一些孩子身上,卻死活得不到那個“對不起”,一再威逼之下,可能演變成孩子內心的憤怒,下一次以更加暴力的形式表現出來。一些父母會以更強硬的手段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行同樣的措施,但是,你最終可能解決不了問題,卻得到一個叛逆的孩子。

試試看溫柔地對待你的孩子。試試看在一定範圍內寬容他的缺點。一般教科書上會嚴申對傷害自己和他人以及財物的行為決不寬恕,但因為他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愛他,你可以試試看告訴他他錯了,希望他不要再犯,同時給他以溫暖的擁抱,讓他感到你仍然愛你,你不是敵人,他做錯了事,當世界都聯合在一起反對他的時候,他還是可以在你這裡找到愛和保護,試試看,絕對溫柔地對待他。想想看,如果所有人都反對你的時候,你還需要你的愛人對你說不嗎?要跟孩子平等相處,要做孩子信任的朋友,首先試試穿他的鞋。

有時你可能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此時,也不要跟孩子爭輸贏。孩子也許在一段時間裡拒絕合作,讓他幫你把窗簾拉上,他可能公然說:我今天不想給任何人幫忙。而你兩手端著給他的奶和水,同時浴缸裡為他放的洗澡水又快滿了。你可能憤怒到極點,可是,你還是只有忍住。你可以大聲斥責他,逼他去拉上窗簾,但是,你也可以把手裡的奶放下,自己去把窗簾拉上。跟孩子沒有必要去爭誰是老大。沒必要要他事事一定聽你的。父母要有權威,但不在於你的聲音有多大,不在於你可以剝奪和懲罰他多少,而在於你是否有道理,在於你是否令人信服,是否更有能力自我控制。——你對待成人是這樣,對待孩子也可以如此。

做一個自信的母親。順應孩子的天性和你作為母親的直覺來養育孩子。讓我們溫柔而不是殘酷地對待我們的孩子,哪怕是以為孩子好的名義,哪怕我們有書為據。不要傷害他們。沒有什麼叫現在吃點苦頭,對以後好。每一刻都是生活,對你來講是這樣,對孩子也是這樣。